我很欣赏一句话:做人要善良,但善良要有锋芒。
因为,善良这种高贵的品质,有的时候,还真的会被别人所利用。
并不是所有的人,都懂得你的良苦用心,也不是所有的人,都有一颗“感恩的心”。
甚至,有的时候,你交付了善良,但换来的,却是“恩将仇报”。
当你对此表达不满时,对方却以“你既然已付出,就不该要求有要求回报”来绑架你。
所以,凡事都得有分寸。过分善良,有时换来的,并非是珍惜,而是得寸进尺的伤害。甚至你得不到应有的尊重,也没人会顾及你的感受。对方也许还会看轻你,觉得你对他的付出一文不值。
有很多人,在经历过一些伤害,受到过一些挫败之后,可能会痛定思痛,然后会对自己的行为做一些调整。
但也有一些人,他无论吃多少次亏,他都不死心。
比如咱们今天所要说到的这个男人。
有人说,这不就是传说中的“地主家的傻儿子”吗?人“傻”钱多,还心思单纯善良。
结果,连娶好几个女明星,却终究都被辜负。
他在每一段感情里,都向对方交付了所有,然而每一次,那个受到伤害的一方,却又总会是他。
我觉得他的故事就告诉我们,世间一切,只有交付给懂得的人,才有价值。
这个男人,就是程述尧。
一、
程述尧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好家世,是中科院院士的儿子。
他的爷爷程忠诩,是前清光绪甲午正科举人,在江西宜黄县城南官巷一带,颇有名望,家有良田百亩,店铺数间。
他的父亲程孝刚,从小就聪慧过人,1912年考取江西省公费留美,1913年秋进入美国普渡大学,专攻机车专业。学成回国后开启他的铁路生涯,是我国铁道机车工业和运用管理的开拓者。他不仅成为中科院技术科学部委员(院士),而且还曾担任过上海国立交通大学副校长。
程孝刚院士的雕像
他的母亲李淑贞,也出自书香门第,毕业于北京女子师范学堂,是个知识女性。
出身于这样的家庭,程述尧自然从小就得到了良好的教育。
程孝刚是个极好的人。据孙竹生先生回忆,他曾在程孝刚先生的手下工作,被程孝刚的人格魅力所打动。当时程孝刚担任着川滇铁路机务室总工程师,他为人朴实正直,对晚辈虚怀若谷,谆谆教诲,极尽提携,这些都对孙竹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。
右三为程孝刚
程孝刚对晚辈学生是这样,对自己的儿子,自然也是一样。
我相信程述尧善良单纯的品性,与他的家庭出身,以及他的家教,都有着直接的关系。
而且程述尧还是程家的长门长孙,所以整个家族,都给了他更多关照,也对他寄予了厚望。
程述尧童年照
只是程述尧的母亲,在他很小的时候,就因病离世了。后来父亲又给他找了继母,又为他生了6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。但他长门长孙的地位,从未变过。
程述尧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,根本不懂啥是愁滋味。
在他7岁那年,他的父亲携带家人,从山东济南搬迁到了北平。在这里,他的母亲有个亲弟弟,也就是程述尧的一个亲舅舅,是吴佩孚军阀部队里的高级将领,对程述尧这个外甥,也多有照拂。
年轻时的程述尧
那时,程述尧经常会坐着舅舅的车去兜风,车子旁边,还有荷枪实弹的警卫守护着。
1938年,程述尧考入燕京大学教育系。
这所私立教会学校,每年的学费就高达160银元。所以这里堪称北平最顶尖的学府之一。在这里就读的学生,也非富即贵。
1941年9月,燕京大学贝公楼前,右一身着长袍者为程述尧
同一年,黄宗江考入了燕京大学西语系,孙道临考入了燕京大学哲学系。黄宗江在学校办起了“燕京剧社”,吸引了众多志趣相投者加入其中。
左:孙道临,右:黄宗江
程述尧因为从小爱好广泛,所以几乎什么活动他都参加。而且他这个人天生随和,只要别人招呼一声,他就会加入进来。
因此,在燕京大学,程述尧不仅加入了游泳队、滑冰队,而且也是“燕京剧社”的一员。他性格开朗,爱说爱笑,总能将女生们逗得“哈哈大笑”,因此大家都叫他“开心果”。也有的人会当他是个“大活宝”。
燕京剧社话剧《生死恋》演员合影:右一为程述尧,中坐者为孙道临
还在程述尧读大学期间,他的家人,就背着他,为他在北平买下了好几处房产,足够他一生衣食无忧。但他知道后,却坚决拒绝接受。作为一个接受了进步思想的新青年,他觉得靠自己的双手创造的财富,才更有价值。
程述尧在燕京大学,不算太出挑,但也算是个风云人物。
而他命运的改变,其实就是从认识黄宗江开始的。
二、
黄宗江很喜欢将自己的同学,介绍给自己的妹妹黄宗英。
也因此,他有两位同学,都变成了自己的“妹夫”。
其中第一位是郭元彤(艺名异方)。这是一个很有音乐天赋的大男孩,但身体不好,患有先天的心脏病。
黄宗英
可当黄宗江将他介绍给自己的妹妹黄宗英时,不知怎的两人就看对了眼。于是没过多久,他们就结了婚。然而谁能想到,两人新婚仅18天,郭元彤就因病撒手人寰了,留下17岁的黄宗英,小小年纪,便成了寡妇。
这时是1942年,程述尧、黄宗江他们都已经走出了燕京大学的校门,步入社会。黄宗江来到上海考入了黄佐临创办的“上海剧艺社”。程述尧则先在山东当了两年多的老师,然后于1945年在黄宗江的动员下,和几个燕京大学的同学一起,办起了一个“南北剧社”。程述尧、黄宗江、黄宗英、孙道临、丁力、卫禹平等,都曾是其中的演员。
但这个“南北剧社”,主要是程述尧在张罗。换句话说,就是程述尧在花钱支撑。
他可能是他们中,最有钱,又最好说话的那一个,因此成为为梦想买单的那个人。
为了经营“南北剧社”,程述尧在担任社长的同时,还在从事翻译的工作,并用这份不错的薪水,艰难地养活“南北剧社”。
生性乐观的程述尧
而“南北剧社”的日常活动场所呢,也就在他的宿舍里。后来这里也成为了他和黄宗英的小家。
是的,他在郭元彤之后,成了黄宗英的第二任丈夫。
他对黄宗英,可以说是又倾慕,又同情。
黄宗英的美丽、聪慧、机敏,都令程述尧心动不已。而她在丈夫郭元彤去世后的艰难生活,又令程述尧很是心痛。
所以善良的程述尧,给了黄宗英最多的安慰。
他们于1945年的秋天,在北平举办了婚礼。当时,程述尧28岁,黄宗英20岁。
黄宗英做新娘
两人婚后,黄宗英将母亲和三个弟弟接到位于禄米仓1号的家里一起住。一下子,程述尧的经济压力就变得大了很多。于是他又在中央银行找了份行长英文秘书的差事,才将眼前的窘境挨了过去。
虽然程述尧家里“有矿”,但第一他不愿靠家里,第二家里也不支持他搞“南北剧社”,更难接受他跟黄宗英的婚姻。所以,有一段时间,程述尧算是跟家里断了来往。
为了让黄宗英和她的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,程述尧每天早出晚归。就算“南北剧社”入不敷出,可他还是很开心的样子。看得出,他对黄宗英,是真心,也是真爱。
可黄宗英究竟爱不爱他?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我觉得,如果黄宗英并不爱程述尧,那就不应该接受程的追求,至少不会对程产生那么大的伤害。
但如果爱,那她为何在遇到赵丹以后,就不顾一切地陷入其中难以自拔了呢?
都说艺人心狠,伶人薄情。
果真如此吗?
可程述尧招谁惹谁呢?为什么受伤的,偏偏会是他呢?
1947年春天,黄宗英接到一部电影的片约,在《幸福狂想曲》中出演女一号。而男一号的扮演者,便是大名鼎鼎的赵丹。
赵丹在拍戏的过程中,很快就被黄宗英的魅力所打动,对她说“我爱上了你,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”。而这时,赵丹是知道黄宗英有家庭的。
黄宗英也被赵丹的热情和坦诚所吸引。所以她很快就打定主意,回头就和程述尧把婚离了。
但程述尧究竟做错了什么呢?
他在这年年底的时候,其实已经察觉到妻子和赵丹之间的微妙关系。但他没有任何吵闹,只是请黄宗江的妻子出面,将黄宗英给接回北平。
可是,他能接回黄宗英的人,却接不回她的心。
很快,他有一天下班回家,没有看到黄宗英,却看到了一张纸条:我走了。我们好聚好散,就这样吧。
程述尧是个好面子的男人,他明知自己头上已经绿成了一片大草原,但他自始至终,都没有找过赵丹的任何麻烦,也没有让黄宗英难堪。
但他也没有马上同意离婚,而是也来到了上海,进入金山创办的昆仑影业公司,来给金山担任秘书。
在他心里,也许觉得,他和黄宗英的婚姻,还有挽回的余地。
但对于黄宗英来说,根本没有可能。
她请金山出面,给程述尧做做工作。程述尧说,是她背叛了我,现在又逼我签字离婚,搞得反而像我犯了错一样?凭什么呢?
最终,在金山的调解下,程述尧终于答应离婚。
而就算离婚以后,她也依然对黄宗英很好。她的母亲和弟弟,还在他北京的家里,住了很久,才搬离。
1948年,程述尧在昆仑影业公司拍摄的电影《大团圆》中,出演了沈浩然一角。
程述尧在《大团圆》中(左)
而《大团圆》这部电影,也可以说是燕京大学老同学的一次合作,编剧是黄宗江,导演是丁力,演员有卫禹平、孙道临、程述尧等。
从程述尧在《大团圆》中的表现来看,他的表演,也相当自然松弛,嗓音清澈悦耳,水平并不业余。
这时程述尧的家人看他跟黄宗英已经离婚,就以为他一定会“吃一堑,长一智”,绝不会再找女明星了。可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,程述尧很快又娶了一个女明星。而且这个女明星,名气更大,情史也更复杂。
她,就是上官云珠。
三、
1949年5月27日,上海获得了解放,程述尧被上海文化局安排到兰心大戏院去担任副经理,负责戏院的日常管理。
1950年,由上海电影明星们担任主演的四幕话剧《红旗歌》,在兰心大戏院拉开帷幕,连演159场,引起巨大轰动。演员包括上官云珠 、蒋天流、黄宗英、吴茵、张鸿眉、宏霞、朱莎、齐衡 、傅惠珍等,都是当时上海滩非常有名的电影明星。
而程述尧在和出演女主角的上官云珠进行接触的过程中,被她的美貌和才华所吸引,又再次陷入爱河。
当时,上官云珠刚刚和话剧演员蓝马分手,带着女儿姚姚艰难生活。
在此之前,上官云珠已经有过两次婚姻。
第一任丈夫,是她在江苏江阴老家长泾古镇上的富商家的儿子,名叫张大炎。婚后两人生下儿子张其坚。
上官云珠和张大炎
但因为上官云珠想当演员,遭到张大炎反对,所以两人分道扬镳。儿子被带回张大炎身边。
这之后,上官云珠又认识了翻译家和剧作家姚克,两人情投意合,不久结婚,并生下女儿姚姚。
但后来,姚克又出现了婚内出轨的情况。上官云珠在难以容忍,愤而与之离婚。女儿由她抚养。
1947年,上官云珠在为昆仑影业拍戏时,与著名演员蓝马相识。两人也有很多共同语言,不久便开始交往。
可蓝马身上有一些习惯,是上官云珠无法接受的,比如他不太注意个人卫生,比如他还有点大男子主义,脾气很暴躁等。
所以最终,两人还是分开了。
而这时,温文尔雅的程述尧,出现在了上官云珠的面前。
程述尧虽不是大明星,长相也一般,但他胜在性格温和,家境富裕,知书达理。所以1951年,两人携手步入了结婚的殿堂。
程述尧和上官云珠组成家庭后,他对上官云珠体贴极了,对上官云珠和前夫姚克的孩子姚姚也视如己出。所以姚姚对这个继父,甚至比对自己的母亲,还要亲近。
跟程述尧在一起的日子,上官云珠和姚姚,都过得很安稳。
1951年5月13日,上官云珠为程述尧生下一个儿子,取小名为灯灯。程述尧高兴极了,将灯灯抱在怀里,爱不释手。
虽然有了亲生儿子灯灯,但程述尧对姚姚依然很好,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。从这一点上,我们就可以看出,这个男人,是真的心胸宽广,而且心地善良。
程述尧与上官云珠
可是老天好像故意不想让程述尧过好日子一样。
1951年年底,一场“三反”、“五反”运动,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展开。而程述尧这个人,平常是富家少爷做派,对一些小钱,根本不放在眼里。没想到,就是这“公子哥”习气,为他惹出了大麻烦。
原来,他在管理兰心大戏院期间,有一些账目做得不够仔细,其中有一笔钱,不知去向。其实钱也不多,也就600多块,程述尧就心想,干脆自己添上好了。于是就说漏记了。但没想到整他的人,却正好以此为证据,诬陷他贪污公款,他也因此成为“运动”中典型,被公安机关管教一年。
当时上官云珠正在积极努力地追求进步呢。她因为在旧社会总是出演姨太太、交际花之类的角色,所以被认为“不合适扮演新时期银幕上的工农兵形象”。但生性好强的上官云珠却偏不信邪。她一定要改变自己,以脱胎换骨的方式,再创辉煌。
可偏在这个时候,程述尧却出事了。这不是拖上官云珠的后腿吗?所以她一边大骂程述尧糊涂,一边坚决要求与他划清界限。
其实这个时候,程述尧是最无助也是最需要关心的。可他接到的,却是妻子的离婚协议。
也许是妻子的冷漠,让程述尧寒了心,所以他二话没说,就同意的离婚。
在这两段婚姻关系中,程述尧都交付了自己的真心。
但他的善良和包容,却并未换回更多的尊重。
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辜负。
这怎不令他心灰意冷?
其实这世上温柔体贴、知冷知热的好女子多得是,可程述尧,偏偏就没遇上。
当然,也许是他心气儿太高,总觉得只有“女明星”才能与自己相配。
也许是他所接触的圈子有一定的局限。在他所出入的那个“上层”交际圈,其实普遍都具有聪明却冷血的特征。
这大概是也是程述尧难以摆脱悲剧命运的很大原因。
这不,他的第三个老婆,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。
四、
1953年,程述尧将儿子灯灯送回了北京,托付给父亲和继母照顾。
灯灯与爸爸程述尧和爷爷程孝刚
而他自己呢,则被撤销了在兰心大戏院担任经理的职务,而被安排到上海衡山电影院做检票员。
这时前妻上官云珠的女儿姚姚还是会经常回来看他。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,但在姚姚的心中,程叔叔却比亲爸爸还要亲。
1955年,程述尧经朋友的介绍,又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名女人。
她叫吴嫣,曾经是旧上海红极一时的名媛,绰号“玲华阿九”。
她的身世更复杂,所以程家对这门婚事更持反对意见。
可跟前两次一样,程述尧依然我行我素。
1955年1月,程述尧与吴嫣结婚。但不久,吴嫣就被关进了上海提篮桥监狱,直到5年后才被放出来。
这期间很多人都劝程述尧离婚,但程述尧不肯,认为在一个女人落难的时候就抛弃他,那不是君子所为。
可是程述尧如此全心全意地对待吴嫣,却也并没有换回同等的回报。
程述尧发现,吴嫣外出的次数越来越多了,而且每次都大手大脚。她常跟自己的姐妹在一起,而对程述尧却漠不关心。
1962年初,程述尧(左二)与同事在衡山电影院门前合影
这令程述尧多少都有些失望,于是就找吴嫣进行沟通。没想到对方更不耐烦,经常话不投机就大吵大闹,有一次还顺手抄起桌上的一个烟灰缸,就朝程述尧飞了过来。
但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,程述尧也没有选择离婚。
可能会有很多人说,这个程述尧,他太没有自我了。
左起:吴嫣、姚姚、程述尧
我倒觉得,是他天生的善良和绵软的性子,使他无法做自己的主。
程述尧的晚年生活过得很不好。
很不幸的是他还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,经常丢三落四,头脑不清,犯糊涂。这时又是他最需要家人关心的时候。可吴嫣性子急,见程述尧的病情越来越严重,就开始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。经常会骂程述尧“你怎么这么蠢”?
有一次程述尧的儿子灯灯来看他,保姆对灯灯说“你把你爸接走吧”。可程述尧却又死活不同意。
1975年春天,程述尧和姚姚、灯灯在上海中山公园
1993年秋天,程述尧在被病痛折磨了好几年之后,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,享年76岁。
他这一生,可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。
他原本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,有大好的前程在等待着他。
然而因为他在婚姻上的不幸,直接影响到了他的事业发展,和人生轨迹。
晚年的程述尧
他原本应该一直朝上走的,但正如大家所看到的,他在结婚后的人生,一直都在走下坡路。
倒是他的两任前妻,在离开他之后,都变得飞黄腾达起来——黄宗英成了上影厂电影明星和著名作家,上官云珠更是成了“22大明星”之一。
可是说到程述尧,她们统一的口径是:他是个好人。
被发了“好人卡”的程述尧,却也并没有得到更好的回报。
我觉得程述尧的人生悲剧,也不能完全怪别人。
首先,他也没有好好善待自己啊?在几段婚姻关系里,他都处于比较被动的一方。这显然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的缘故吧?其实他完全没必要如此做小伏低。
其次他过度的善良和包容,反而让自己无路可退。
在这几段婚姻关系里,他都一直都被消耗能量,却并没有得到滋养。
这显然是不公平的。
程述尧,不就是一个例子么?
那么说到程述尧这个著名的“前夫哥”,各位有何高见?欢迎通过留言区,与更多新老朋友,进行交流吧。
发布于:重庆